*角色死亡預警


「......牧師哥哥?牧師哥哥!」

感受到身體正在被來回拉扯,萊德回神,搖了搖頭試圖讓自己盡快認清眼前的事物。幾個小朋友此刻正拉著他的手臂,還有些舉起他們還肉嘟嘟的小手在他眼前晃動。見他終於有了動靜,幾個年紀較小的孩子紛紛鑽入他的臂彎中與他撒嬌著,央求著陪他們玩與念故事。

萊德嘴角微微勾起,原先呆滯的神情被滿溢的溫柔取代。他伸出手揉揉孩子們的小腦袋,隨後接過孩子們遞過來的童話書翻開了第一頁——

他最近,總是這樣心不在焉。

有時他會眺望遙遠的天邊,試圖想像心中的那個人在陌生的大街上行走的身影;有時他會觀察孩子們的互動,試著抓取心上人在這片熟悉的小天地裡陪著孩子玩鬧的影子。他曾在懺悔亦或是求助聲中聽過,那些斷斷續續、帶著哭腔的句子裡,一字一句,都在訴說著——思念。而他或許也與那些涕淚縱橫的人民一樣,滿心滿眼都只塞下如今已經不在身邊的人,而顧不及其他。

每一個像這樣明媚的午後,亦或者孤獨的夜晚,自己都會不自覺的想起那人身體的溫度、近在咫尺的鼻息,親吻過後耳尖冒出的紅。一股力量將身體攬入對方的懷裡,而自己則會埋在那人的肩頸之間,耳畔邊響起對方好聽的嗓音——沉穩、卻又帶點恰到好處的少年的青澀。這是一點小樂趣,將那些自己看的吃力的書交給對方,而他往往會乖乖地接過書開始唸起。有時望著對方認真的神情,心裡頭總是冒起想逗弄對方的惡趣味,就比如將距離拉近、靠在他耳邊說話,又或者突然握住對方的手,再欣賞眼前人手足無措的樣子、白皙的臉龐上害羞的粉不斷蔓延——

不、不能再想下去了......。

他闔上書本,抱了抱懷中的孩子們,隨後將他們緩緩的輕推出去,讓他們繼續玩樂。不過此刻,一個小女孩微微低著頭,忐忑的抓著他的衣擺。他安撫性的抱住她,輕輕的、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量說道。

「怎麼了?」

女孩搓揉著他的衣角,襯衫被女孩的動作弄皺。他並不在意這些,只是輕輕搓揉著女孩蹙起的眉頭,湊近女孩聽她的話語——

「我、我想黑色大哥哥了......。」

......

他好像又陷入了那無止盡的夢。

他看著眼前陌生的人,眉眼與髮色皆不像是本國人,說著通用語言的口音有些奇特。萊德聽的有些發愣,找來了翻譯才能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。

而他望著手中那枚染了血的鷹十字架,金屬氧化與血液的鐵鏽味佔據了鼻腔。上頭雕刻精細的飛鷹翅膀,此刻被已乾掉的血掩蓋——飛鳥斷翅,從天墜落。不知何時眼前被水霧覆蓋,眼前的景象逐漸變成了模糊的形體,淚水落在那飛鷹之上,連帶著上頭本該乾涸的血液一同滴落,好似那鷹流出了血淚。

他用那雙因悲傷而發紅的雙眼盯著手中的鷹十字架,眼前已然模糊的看不清任何東西。他捂住心臟,眼前漆黑一片,已然承受不住那鑽心的疼痛。

他還記得那天,他看著那或許是裝著愛人軀體的棺材,發呆了好一陣,對旁人的竊竊私語充耳不聞——牧師先生太過悲傷了、那畢竟是與他關係最好的友人啊。他只是呆站著,混沌的眼眸映著那雕花精緻的棺材,直至議論聲逐漸消散,大廳獨剩他一人。他明白,沒有什麼人會為一個流浪旅人的死去而悲哀,可對萊德而言,安德烈是旅人、是友人、是戀人。他伸手觸摸棺材,那冰涼刺進他的皮肉,像要將他肢解般生疼,而那根刺逐漸深入,在骨上刻劃著,讓他永生無法忘記這份苦痛。迷茫、苦楚、悲傷佔據了他的腦細胞,孤獨感又再作祟,但這次沒有任何人會輕柔的擁抱他,他再也感受不到那份令人安心的溫度,他終究回歸了獨自一人。

他趴在了棺材上,像是想汲取最後一絲溫暖。有時在臥室,他也會抱著對方留下的衣服,儘管那上面的味道已經消散。他妄想著、想像此刻他正擁抱著愛人,可身下回應他的只有砌進骨子裏的冰涼。他麻木的睜開眼,眼前的景象分成了好多重影,對不上焦。時間逐漸流逝,就像是過了很久、很久...... 安德烈、安德烈——他不該是這樣的。死於意外,他聽到這個結局的時候感到莫名的悲催。命運總是這樣,將一個人、一個家庭的幸福奪走,往往只需要一個意外。破產、離異、生病、死亡,將財產與情感甚至生命剝離,人們便會感到前所未有的絕望。他以前是會感到悲哀的,在那些可憐的人民口中道出的一個個故事,本不應該扎在他心裡的刺也同樣令他生疼。只是當這份意外降臨到他與心上人的頭上時,他並沒有傾訴的對象,他無法將這份絕望說出口,正如同這個「摯友」的關係一樣,他永遠無法將那層薄紙捅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