梅蘭達出生在一個並不算多麼富有但也並不貧窮的家庭。堪堪能算是上流社會的邊角,而家庭內的女性首要任務便是成為聯姻工具,扶持家族上位。而梅蘭達在那樣的生長環境內,被渲染成了端莊優雅、知性溫柔的大家閨秀。 她原先並不反抗命運,對於她與她的姊妹們來說,能出生在這個家庭已經足夠幸運。即便是作為工具培養,也比這個世代女性的待遇好上太多。 直至一場晚宴——那是父母花了重金舉辦,為女兒物色「好人家」的宴席。奢靡的宴會廳內擠滿了家族力所能及能邀請到的權貴們,酒過三巡,梅蘭達被人引導到無人在意的角落,喝下了那杯改變她人生的葡萄酒。 她從黑暗中醒來,渾身痛得幾乎要散架,看到身上被佈上的痕跡她想驚叫出聲,卻被家人充滿寒意的眼神盯到憋了回去。她知道、她失敗了,她是在達成目的之前就被弄壞的工具。所以,壞掉的工具只有一個結局——被丟棄。 婚約、草草舉辦的婚禮,她沒有拒絕的權利,只能任由家族將她推出家門,挽著破壞她人生的敗類的手,走進對方的家中。他們並不門當戶對,甚至對方的家族比起自己家族是更加邊緣的存在——她被人算計了,伸向她的手並不只是一個人,而是一個家族的惡意。 她的丈夫並不是個有能力的人,那早被父輩花的所剩無幾的家產被敗光,她只能出門工作討生活,為了自己、也為了丈夫。 可討生活哪這麼容易呢?那雙原本白皙透亮的手添上了傷痕、美麗的面龐被疲憊佔據,為數不多的錢仍會被毫無用處的丈夫拿走,她只能艱難地生存。 直到她發現她的肚子漸漸隆起,她懷孕了。曾經對她來說很吃力的工作她不得不做得更小心翼翼,但日漸圓潤的腹部無法掩蓋,她最終被辭退。天氣逐漸變冷,她撫摸著腹部望向那可能再過不久便會飄雪的天空——這個冬天,究竟要怎麼生存下去? 她第一次萌生了逃走的想法,是在產房的第一個晚上。劇烈的疼痛侵蝕身體,至今也像是身體被撕成兩半一般。應當就這樣過下去嗎?從她腹中誕下的孩子,又如何活過這個冬天?等到她終於能離開醫院,她望著懷中孩子有些皺的臉龐。她應當恨嗎?將她對丈夫乃至於家族的恨,傾瀉於手中脆弱的生命上?——她做不到,至少這份恨意不應當轉嫁給其他弱者。 於是她逃走了,在雪開始下的那晚。她的臉頰被凍得通紅,雙手護著孩子試圖以自己的體溫溫暖他。但毫無計畫的逃跑令她落到無處可走的下場,究竟哪裡願意接納她呢?她感受到體溫逐漸流逝,深夜的溫度急遽降低,她焦急卻也無可奈何。 突然有雙手伸向了她,那是一個男人的手。她下意識的躲避,男人並沒有對此說什麼,只是脫下那看似軍裝的風衣遞給自己。她都沒來得及道謝,只看到男人高大的背影漸行漸遠。 她心底萌生出一個想法——她要賭嗎?賭他人的善良會再次施行在她身上? 她趕緊將外套穿上,並跟上那男人的腳步。男人時不時的會回頭望向她——那彷彿鷹的眼眸令她發寒,可那金瞳之中卻沒有一絲對她的不悅。他們保持著一定的距離,彼此無言。 只是冬日的溫度仍然侵蝕著她的身軀,生產完還脆弱的軀體逐漸承受不了,她艱難地睜著眼睛,但眼前還是變得一片灰暗。她用最後一絲精力護著自己的孩子,在世界被黑暗取代之前,她重重砸在不知是哪裡的大門上,哭聲在懷中響起,她看到她跟著的男人往這裡奔來、門內也有另一道快速移動的腳步聲。 ——終於,逃出來了嗎?


back