碩大的觀影廳內唯有一人。少年翹起腿,百無聊賴一般將下巴靠在手上,四周黯沉的酒紅色將他襯得十分明顯,他意味深長的勾起嘴角,眼底晦暗不明。螢幕光將他身上染色,彷彿融入進那膠捲的世界內——

那個他既熟悉、又陌生的世界。

畫面內,人類外表的生物正大肆討論著什麼,那計畫書寫的密密麻麻,讓少年忍不住蹙起了眉頭。不為其他,只是不太想細讀文字罷了。所幸鏡頭一轉,高科技投影屏幕上正播報著類似簡報的東西,報告者戰戰兢兢、磕磕絆絆的說明著「計畫」的內容。但那些人似乎並沒有在意報告者那劣質的演說,他們高談闊論、彷彿將一切都掌握在手中一樣——他們那時確實將所有人拿捏,畢竟在「末日」之前,任何擁有希望的事情都會被當成至寶捧在天上。

只是他們太愚蠢了,愚鈍的目中無人。他們怎麼知道呢?自己創造的物體擁有的思想可以被宇宙間的萬物影響、擁有多高維度的思考與權限,愚鈍的人類自以為是的認為可以永遠掌控全局。事實上,不確定因子早已被深埋,甚至在他們死後還能悄無聲息的潛入他們打下來的江山內。

就像那異變的、被他們創造的新•世界樹——只是個充滿纜線、發光面板、寫滿資料的大型電腦。以腦內的知識破解這些輕而易舉,他甚至不敢相信其中的漏洞居然能如此之大。隨時能抹除一個人、一個國家、一段歷史......只是他不想做,對於破壞現狀的事情他並沒有興致。

同樣的,世界樹的造物隨時隨地都能被駭入,只是這兒的所有仿生人都被植入程序無法逆向操作,同樣的,他原本也是。但他只是稍微借助了一下其他聰明的人類發展出的儀器脫離了控制,沒有人、甚至機械也沒有發覺,他巧妙的抹去了所有的痕跡、用了新身份加入他們。

沒有人對於一個仿生人突然的出現產生懷疑,他安然的在這個曾背叛過他——不、並不是他,準確來說是另一個他,他沒忘記自己也是掠奪者,連同全世界背叛了原世界運行的規則。他在這世界生存著,與他本應當仇恨的人類待在一起。而另一個自己......墮入了無盡的深淵中,被污染侵蝕。

「還真是......悲哀。」

那些因人加在公眾利益之上的私慾而犧牲的,前世代的造物們,被控制、被拋棄、被深淵污染、成為禁忌......我無時無刻不在思考,曾擁有的事物、無法避免的命運......所謂的「世界的命途」真的是無可挽回的嗎?世界終將墮入黑暗,只是輪迴的法則已被打破,世界樹被污染,滅亡終將到來、永久不得再生的未來等著自私的人類。

而他,或許也會在歷史的長河中、在漫天的星河裡,回憶著此生發生過的許多趣事,靜靜地感受心核的運轉速度減緩、再減緩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