暴雪肆虐這片寒冷的土地,風聲尖銳的呼嘯,世界被雪白所遮蓋。窗戶被風吹動,不安的顫抖著——就好像無情的風雪隨時會破開那脆弱的玻璃,奪走屋內這最後一絲的溫暖。

安格利西亞向來如此,而今年的天氣似乎更加狂暴。暴風雪與冰雹總在這個時節出現,交通癱瘓、意外頻傳——可他們卻都是在冰雪之下誕生的孩子。秉持著這個信念,她那有些耿直的可愛弟弟總會準時出現在房門口,就算是進入了嚴謹的軍校生活也一樣。

只是現在......

阿芙拉凝視著窗外,思緒隨雪花紛飛。白矇天遮蔽視線,視線所及之處僅有一片白茫。沒有腳印、沒有人影、沒有一絲光線,時針在靜默之中轉動,喀噠——

午夜的鐘聲響起。

報時鐘迴盪在空間內,像是一記冰冷的提醒、又如同嘲諷——你所期盼的人沒有到來,你依舊是孤身一人。十二下鐘聲,聲聲如同尖刺,狠狠扎進那溫柔且脆弱的心。寒意滲入其中,將原有的缺口撐開、撕裂,帶來無比的痛楚。她的心底刺痛著,為什麼呢?她本不應該期待這些的。

作為女性,在拉米雷斯家是不受待見的。縱然是家主的女兒,卻也得做著與傭人相同的工作、待遇也並不比傭人好多少——偏廳中的狹小臥室,這已經是家族給予的最大恩惠。她是隨時能被拋棄的棋子,牽扯利益與名聲,被權力操縱、無法逃脫。未來正如窗外的景色,只有一片白茫。她不知該如何走下去,她麻木的過著屈辱與不甘的生活,唯有他——

唯有安德烈不一樣。

身為最小的孩子,尚未被家族利益的漩渦所牽連,他的心純潔且赤誠,沒有被家族扭曲的價值觀所浸染。他總願意站在弱者的身側,將守護的信念貫徹。即便不會表達情緒、語氣總是冷淡,他卻總能融化她內心的冰霜。

阿芙拉趴在桌上,眼神不自覺飄向房間門口。她的心中湧現著期盼。他還會來嗎?就如同以往,敲響這個隔絕世界的木門,踏進她寂寥的生命中。她毫無睡意,時鐘發出的聲響充斥著靜默的房間,時間正在不斷流逝——

喀噠,周身的空氣好像有些冷。

喀噠,風雪似乎更大了,他不會出意外吧?

喀噠,外面太危險了,不來也是情有可原......

——喀噠。

門把手轉動,房門被輕輕推開,黑髮的少年從門縫往內望來。她無法抑制住心中的欣喜,迅速迎上前拉開房門。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眼前——少年依舊帶著淡漠的神情,身上卻狼狽的不行。臉頰被凍紅、頭髮與雙頰都結著霜,衣服上帶著尚未被拍掉的細碎雪粒,在室溫下逐漸融化。他臉上似乎增添了幾道傷痕,可對方卻似乎不在意。

「......抱歉,我來遲了。」

她這才注意到對方手中緊抱的盒子,上面早已覆上了一層雪。那是生日蛋糕,被完好的護在對方懷中,沒有受到絲毫損害。少年的眼神依舊清澈,滿眼皆是她的身影。他似乎有些內疚,不自覺的抿著唇,也不管身上的一片狼藉,只是靜靜地看著她、他最愛的姐姐。

「......笨蛋。外面這麼危險,真是......硬闖回來,我快擔心死了。」

她忍不住笑出聲,伸手捏了捏對方的臉頰。安德烈有些委屈的低垂下眉,抱著蛋糕盒子的手收緊了些。她並不是要說教,只是她的弟弟似乎並沒有危險的自覺。燃燒著一腔熱血從暴雪中歸來——她該慶幸對方沒有出意外。